笔趣库

最近更新
字:
关灯 护眼
笔趣库 > 地上霜 完结+番外 > 第10章 殷九逸的声音自耳边传来:我喜欢你

第10章 殷九逸的声音自耳边传来:我喜欢你

极好的日子。

张府张灯结彩,到处都贴满了喜字。

柳朝明身着大红喜袍,穿梭在宾客间敬酒。

他变瘦了,脸颊上的肉少了些,人显得沉稳干练了许多。

他来我们这一桌敬酒,正仰头一饮而尽时,殷九清伴着几个官员一齐到来。

官员们都起身行礼,柳朝明也放下酒杯,随着尚书大人去向殷九清行礼。

尚书大人将殷九清引到我们对面那桌,方才被打断的筵席又继续下去。

我肚子有些不舒服,去恭房一看,果真是小日子来了。

走到小池塘,蓦然被殷九清截住了去路,满襟酒气扑面而来。

他的婚礼你要来,那我呢?你就这么恨我?

我一闪身避过了他,无视他,径直往前走。

殷九清一倾身扳住了我的肩头,眼尾带红,声音嘶哑:章秋荷,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,搭上了别人,你就将我弃如敝屣,你根本是个狐狸精!你凭什么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——

他用力地捏着我的肩头,肩膀隐隐作痛,他说话时的酒气吹落在我脸上,话语里的狐狸精三字更是刺痛了我的耳膜。

我用力掰扯着他按在我肩膀上的手,咬牙切齿提醒道:太子殿下还请自重,我倒是没什么,你就不怕别人看到,你的光辉形象就此毁于一旦吗?

好啊。他哼哼笑了起来,附在我耳旁一字一顿说:皇兄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吗?他知不知道你是那种女人?你当年对我做了什么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

怒火翻腾不休,我气得浑身颤抖,响亮的一巴掌挥在他脸上,泪珠子无意识地滚落:你到底想做什么?你杀了我的孩子,这还不够吗,你还要怎么样?

秋荷,为什么?他的声音软了下来:皇兄也有妻子,为什么你肯嫁给他,他究竟哪里比我好?你宁愿做他的侧妃也不做我的侧妃。

怎么?你忘了我嗤笑一声:你不是很清楚吗?你知道的啊,你杀了我的孩子,你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?

我已经快忘了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,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,让我回忆起那种切肤之痛。

太子殿下。柳朝明朝着这边走过来,一把将殷九清架在他的身上:您喝醉了,我送您过去。

此时殷九清倒是乖顺了,顺势被柳朝明搀着,晕乎着不发一言。

我默默跟在柳朝明身后,眼泪无声流了一脖子,柳朝明听到了吧,他听到了我同殷九清曾有过一个孩子了吧,他知道我的本性了。

没关系,我安慰自己说,他本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,可是眼泪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。

安王爷。埋着头走路时,忽然听到柳朝明的一声问候。

殷九逸没有理会柳朝明,径直来到我面前,将我微凉的手指抓在温热的掌心里:不哭,我们回家。

小柳大人。他牵着我走上去,将右手中握着的长条形木盒插进了柳朝明的腰带里:侧妃的一点心意,望你夫妻二人琴瑟和谐。

那木盒里放了两千五百两银票、柳朝明的玉镯传家宝和他曾经送我的一枚梅花簪。

我比筵席上的任何人都希望柳朝明能幸福,我本想亲口跟他说恭喜的,我本想亲手把我给他的贺礼交给他,谁知就这样了。

殷九逸拉着我走到府门口的时候,柳朝明忽然追了上来,抓了一把方糖递给殷九逸,有些局促道:多谢王爷侧王妃赏光,这是喜糖。

殷九逸看着柳朝明,神色淡淡,并不伸手去拿:她不喜欢吃甜的,多谢。

我主动从他摊开的掌心中拿了两颗,吸了吸鼻子,尽量让声音平稳些:恭喜你了。

上了马车,夜风卷起车帘一角,我看见,一身红袍的柳朝明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开。

我的心脏一点点揪紧又放开又揪紧,算了,总归我们很少见了,就算他知道那事也没什么的,我一点也不在乎。

没关系。殷九逸拿出一方干燥的帕子给我擦去了眼泪,又从我手心抠出了方糖塞进我嘴里。

他喜欢你是吗?殷九逸问我。

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,已经过去很久了。

章秋荷,章秋荷。殷九逸默念了两遍我的名字。

以往他从未喊过我的名字。

珠珠,你知道吗?殷九逸背靠着马车,双手抱臂,做出闭目养神的姿态:张尚书之女闺名唤作张清和。

那你呢,你以前喜欢他吗?殷九逸睁开了眼睛,目光不曾从我脸上挪开一瞬,好像非要我给出一个答案才肯罢休。

我盯着虚空点了点头。

殷九逸抱着的臂散了下来,盯着地毯上的花纹说:你懂什么是喜欢吗?不过是谁对你好一些,你就因着他对你好而喜欢。你哪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。

第47章

柳朝明的婚宴之后,王府又接到了许多赏花宴的帖子。

现下春光正好,正是赏花的好时候。

我不想去,语容和恨玉便自己去了。

许是春困,元宝整日懒懒的,总是瘫在屋檐下,眯着眼睛晒太阳。

我蹲下来拿着草逗它,它也不愿意搭理我,依旧眯着眼睛,一副蔑视我不耐烦的样子。

殷九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,也蹲下来薅了一根草在元宝的脸上晃,元宝忍无可忍,一挥前爪躲了过去,翻了个身又躺下了。

我们俩面面相觑,殷九逸扔了手里的草,拉我站起来:咱们也出去吧。

他的手从我腰间穿过,抓着缰绳策马疾驰,我的耳边全是呼呼风声和马蹄笃笃的声音。

殷九逸几乎是将我笼罩在怀里,双臂不时蹭过我的腰间。顺着双臂向前看,拉着缰绳的手很瘦,很大,因着皮肤很白,手背上的青筋亦很明显。

风把他月白色的衣袍下摆和我的青色裙衫勾缠在一起,视线无意瞥到,不知怎么,就觉得万分紧张。

京郊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涌入视野,殷九逸勒马停下,翻身下马,顺便将我抱了下去。

你看,春天多好啊。殷九逸一手牵着马,一手拉着我,缓缓走在田埂上。

空气里弥漫着油菜花馨香馥郁的气息,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的嫩黄,不时有几只蜜蜂忽闪着翅膀落在油菜花上,发出嗡嗡声。

这真好看,像是画一样。我由衷地赞叹道。

和畅的惠风送来阵阵馨香,我俯下身子揪了一朵油菜花别在白马的鬃毛上,对殷九逸说:你看,他好看吗?

马儿睁着无辜的大眼,然后眨了眨眼睛。

殷九笑了笑说:好看。一白遮百丑,他是白马,怎么都好看,戴了花尤其好看。

要是语容和恨玉都在就好了。

和我待在一起很难受吗?殷九逸含笑望着我:怎么好像不太情愿?

我才没有。

那意思是和我在一起特别开心?

我点了点头,揪住了他的衣角,轻轻晃了晃:要是有风筝就更好了。

现在都敢同我撒娇了?殷九逸假模假样叹了一口气:珠珠,你再晃晃我,没准我能变出来个风筝。

我有些羞赧了,甚至可以说是恼羞成怒,陆语容平日就是这样子,怎么我一学就画虎不成反类犬,现在怎么这么难为情呀。

我埋着头吭哧哼哧走了两步,猝不及防被他拽住了手拉回来:不生气了,用完膳去放风筝。

殷九逸将我拉上马,马儿在小道上重新跑起来,殷九逸的笑声回荡在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里。

他的脸距离我很近很近,脸颊不时蹭过我的耳廓,呼呼风声里,我听见他说:你愿意吗?

什么?

你愿意一辈子同我好吗?

我愿意呀。

下一刻,强劲的臂膀环紧了我的腰,一个温热绵软的东西贴上了我的侧脸,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。

心脏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,一种无比巨大的快乐席卷了全身。很快,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涌了上来,紧接着是疑惑,是自卑。

很多种情绪在脑海里翻涌,刹那间又变成空白,脑子里像是有一滩糨糊,我无法思考,无法做出反应。

他这是什么意思?

殷九逸的声音自耳边传来:我喜欢你,以后我来照顾你好吗?你不许再想着别的男人。

可是你也喜欢男人。

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喜欢男人,我只是不喜欢女人,你是例外。

有时我也怀疑过他喜欢男人这件事,我从未见过他和哪个男人交往过密,也未见他对哪个男人表现出格外注意。心中怀疑是一回事,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。

他说我是例外。

在我十七年的人生中,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偏爱。

我感到惶恐,他知道我和殷九清的纠葛,知道我失去过一个孩子,知道我曾经深深地喜欢过柳朝明,他竟然说他喜欢我。

微弱的难堪的声音挤出喉间,我的眼睛湿润了:我不配,我不配你喜欢我。

我喜欢谁我说了才算,我觉得你配你便配。

殷九逸叹了口气,大手覆上了我的脸,轻柔地抹去了眼泪:你哭是想拒绝我吗?

他忽而勒住了马,抱我下来,拉着我的手坐在田埂边上,挠挠我的下巴抿着唇笑。

巨大的欢喜一波又一波地冲过来,我从未想过,这样的好事竟会落在我的头上。

原来人不仅在痛苦难过的时候会掉眼泪,在感到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时眼泪也会不由自主地落下来。

不去放风筝了?

不要再哭了。

我极力忍耐着说:我不想的,眼睛有自己的想法。

他突然一倾身将唇印在我的眼睛上,吻去我的泪水,接着他的右手扶住了我的脑袋,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嘴唇上。

我闭上眼睛,一切感官被无限放大,鼻尖全是油菜花的香气,唇间是一个甜甜的,轻柔缱绻的吻。

以后我们便是相互喜欢的关系了,不许再想着别的男人。他捧着我的脸颊,眼睛里含着满池秋水。

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喜欢你吗?刚哭过的声音闷闷的,说出口我就后悔了,这话太有些不识抬举了。

你都能喜欢柳朝明,为什么不会喜欢我,我不比柳朝明好看吗?虽说文学修养比他差了些许,但我很富有。再说,你喜欢我,我能一点都感觉不到吗?以前你把我当哥哥,以后要正视我们的关系,我是你的丈夫,我们早已经成亲了。

我面上有些发热,垂着头小声说:你提柳朝明做什么,他都成亲了,你不要再胡说八道,这样不好。

我上次就想问你,你喜欢他多一些,还是喜欢我多一些?殷九逸将我的头抬起来,让我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
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,昨天我们还是姐妹,今天我们就亲上了,可恶的是,这种感觉我竟然有点点喜欢。

告诉我,珠珠,你喜欢谁多一些?

我现在特别喜欢你。我压抑着疯狂乱撞的心跳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如此说道。

细密的吻又落了下来。

下午我们在杏花飘落的河堤旁放风筝,红色的大尾巴金鱼风筝在天空中飘啊飘,扯着线跑了好久,我都累了。

春日的天气说变就变,没一会儿,乌云飘过来了,雨点猝不及防落下来,杏花也在风雨中飘摇。

回家吧。殷九逸说。

快乐转瞬即逝的那种感觉真的好让人难过,我握着红色的大尾巴金鱼风筝迟迟不愿意离开。

还没玩够?殷九逸无奈:那继续玩吧,反正我们有马,雨天的空气也清新。

我们还是走吧,以后还可以玩,我们不要着凉才好。

回了府,他送我到院子里,我忍不住又向他确认:你是真的不喜欢男人吗?

是我今天亲你亲得不够吗?还是我亲得你不舒服,你对我不满意?殷九逸伸手擦了擦我额前的雨水,明明是很不着调的话,他却说得一脸认真。

我的脸又热了,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,羞臊地跑走了。

泡个热水澡等我一起用膳。他在身后笑。

水汽氤氲,缭绕而上。我靠在木桶的边缘摸了摸脸颊,热水泡得我脑袋发昏,脑海里全是油菜花香和红色的大尾巴金鱼风筝。

说实话,真的有些害怕,害怕情绪会被他完全掌控,害怕以后会不自觉地依赖他,害怕关系变质了也变得不再稳定。

可是那些被小心藏匿起来的欢喜和感动都是真的,他给的安全感和偏爱都是真的。

他从未牵过语容和恨玉的手,他也没有给她俩买过裙子,府里的人都说他最喜欢我。

情爱俗气,我终究未能免俗。

第48章

没过几日,京城里流言四起,说是语容和恨玉有那么点不为人知的关系。

她二人嫁入王府多年无所出,平日又举止亲密,以前也有这种流言,只是如今谣言更凶猛了些,连带着殷九逸都被人胡乱揣测了一番。

陆语容抱着元宝支支吾吾说:赏花宴上韶光正好,我不过是趁着没人帮恨玉理了理裙衫上的落花,又顺便给她理了理头发,也不知道谁看到了……

最近还是在家中避避吧,话传得不太好听。殷九逸喝了口茶,指尖无意识在桌上点了点:想出去散心让李统领带你们去,宴会什么的都无关紧要,不想去回了便是。

表哥,对不起。陆语容的声音低了下去:给你丢脸了。

殷九逸瞥了她一眼:无妨,我从不在意这些,你也无须将此事放在心上,过阵子春狩出去散散心就好了。

皇上着了春寒,身子未愈,今年春狩还能去成吗?陆语容问。

春狩意在习武练兵,不仅可以提高军队战斗力,也可从中选拔出些骑射俱佳之人,授以擢升,最后才是让我们捕猎游乐。父皇一向重视春猎,依他的性子,定然不会轻易取消。

殷九逸站起来理了理袍子,对着正喝茶的我说:珠珠,别喝了,我们走了。

今日殷九逸请了工匠上门,欲将近日得来的鬼见愁神木车成珠子,做成串珠手串给皇上佩戴。

鬼见愁大多生长在大山深处石缝中,生长缓慢,材质细腻,胜似黄杨。相传这种神木能够驱除鬼魅,民间也常用此木镇宅驱邪,以保家庭平安,事业大成。

前些日子皇上得了风寒,总觉得有邪祟近身,搅得他睡梦中也不得安宁。

为使皇上宽心,殷九逸决定给他做一串珠子。派人去山里找了一阵,才得了几根鬼见愁神木。

父皇年纪大了,如今竟也渐渐信起了这些。言语之间,殷九逸不免有些唏嘘。

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若能让皇上得到些许安慰,信一信也无可厚非。

三四个工匠用了一日的时间才将珠子车好,打磨得光滑细腻。

晚上将要就寝时,殷九逸垂着头,神色认真地将一串珠子套在我的手腕上:神木足以做两串珠子,辟邪之说也不知是否灵验,你便戴着玩吧。

他握着我的手给我戴手串,他的手清瘦好看,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色,每个指甲盖的底部都有一个小的小月牙。

戴好后,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,抬起眼帘望向我,嘴角晕出一个笑:好了。

你真好。一不留神,心里的话全跑了出去。

这就好了?殷九逸凑近我,微热的呼吸摩擦着我的脸颊,眸中微光流转:那你亲我一下?

我忐忑不安地坐着,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,软绵绵的话丝毫没有威慑力:你怎么这样?

哪样?殷九逸一把将我捞在他的腿上,搂紧了我,蹭蹭我的脸颊:不愿意吗?

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,又好像还是一样,我也说不上来。

我搂着他的脖子,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,有些不好意思地躲进他的肩窝。

我给你画一幅像吧。殷九逸说:给你画上青色的裙子,画上鬓间的珠钗,画上眸中闪动的微光。

于是,殷九逸给我画了好几幅像。

春狩将近,他又命府上的绣娘给我赶制骑装。

等到春狩那日,我穿上了一身绣着牡丹花的青色骑装。

大军浩浩荡荡到了东山的围猎场。

举行完练兵活动,就是围猎时刻了。

男儿们义薄云天,蓄势待发,骑在大马上,就等着皇帝一声令下,角逐今日射猎的优胜者。

殷九逸将我额前的碎发理道耳后,轻声嘱咐道:你和恨玉都不会骑马,等会就坐在那边的高台上喝会儿茶。京城各家夫人们都在,若是不想理会,你俩可以找两个侍卫带着你们在周围转转,我记得山中有很多小雏菊。

表哥,快走了,陛下在那边寻你呢。陆语容在不远处挥舞着马鞭,低声催促着。

我不放心地叮嘱道:一定要小心,万事以安全为重,切不可逞强。我们给你你和语容采一把小雏菊,你们俩都